聖經與布農族射日故事
關於光和歷史的起頭,布農族有獨特的故事能回答族人對生命的好奇與疑問。
故事是這樣的,很久以前,兩輪烈日輪番照射大地,人必須不停地工作,有一些人被曬死了,地上的人不堪忍受似火的炙烤,一對父子於焉遠征射日,他們射中其中一個太陽後,遭到責備,才知是人自己不思感恩,導致烈日不熄,竟還想辦法射日。而受傷的太陽此後成為月亮,開始了日夜交替、時令遞嬗。月亮還賜給布農族作物的種子,並教導他們耕種技巧,從此可以繁衍生命,月亮並警示他們必須祭拜等等。這則故事被布農族普遍視為民族的起源。
尋找光與歷史的起頭
是不是有點熟悉呢?聖經創世記頭幾章,不就是編排了日與夜的節奏,釐定了工作與休息的時序。不過有些地方是不一樣的;神造世界前,地是空虛混沌、淵面黑暗,但布農族射日故事的開始,卻是十分明亮,明亮到人無法承受。
這種無分日夜,人肉體無法承受的亮度與溫度,竟又與啟示錄的內容有幾分相仿,例如晝夜侍奉神,意思是人將不停地侍奉,射日故事裡的人也因兩個太陽照射而不止地工作。不再有黑夜,豈不與兩個太陽造成的終日白晝的情況近似嗎?
當然我明白啟示錄描述的新耶路撒冷,其光源來自於神和羔羊,神要親自光照城內的人,不是什麼兩個太陽,而城裡的人都有復活的身體。這裡提出聖經與布農族神話的類比,只為了表達對文本的觀察,而非代表人類編造的故事具有與聖經同等的權威與正確性。
在律法權勢下恐懼度日
在原始文化的故事裡,多少都帶點創世想像、犯罪情節之類的相似基因。或許當人類面臨必須分散全地的命運時,他們都帶著對神造世界和亞當犯罪一事的共同記憶,越山渡海,隨著時空的變遷,這些記憶逐漸扭曲、添加或減少了某些元素。
從巴別塔分別至射日故事被創作之間的時間距離不知多久,但可以肯定的是,創作者知道世界與其秩序的形成並非偶然,經由有某種更高的主宰決定一切,這主宰在性格方面也通常有善的特質,並且他們認為人有犯罪的傾向。
射日故事裡是如何調節「人犯罪的傾向以致危及生存」的擔憂呢?原住民族透過歲時及非歲時的祭祀、一般禁忌的設置等,倘若不這樣做、那樣做或做了什麼,唯恐有對自己、對家族不利的事發生。
我的父親算是對傳統部落禁忌很有印象,他說照著以前的方式生活,每時每刻都很緊張,深怕無意間觸犯了什麼禁忌,或疏忽了該做的事情。聽到他這番話,我忽然對猶太人被律法綑綁的生活有些體會。
除了舊約獻祭所造成的不便之外,原來律法帶來的影響是恐懼,在律法權勢下生活,猶如戰戰兢兢地走在高聳狹窄的山稜線,絲毫偏離就粉身碎骨,於是用更深的恐懼繩索把自己牢牢捆緊,久而久之,便產生厭惡、厭棄、疲乏的感覺,最後也就逃離律法不願意遵守了。
即使是面對上帝賜下的律法也「因肉體軟弱,有所不能行的」(羅馬書八章3節前),神的律法雖是全備,人們依舊因肉體軟弱做不到、達不到標準,使得律法所欲達成的目的未能克竟其功,於是「……神就差遣自己的兒子,成為罪身的形狀,作了贖罪祭,在肉體中定了罪案」(羅馬書八章3節)。
聖靈揭開永恆面紗
布農族射日故事為了消除「人的因素對生存造成危害」的擔憂,所設下的祭儀禁忌,要求族人謹慎遵守,到頭來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恐懼與壓迫,豈不是自相矛盾?這也顯示出人欲自力解決罪的問題的有限性和缺陷。
射日故事彷彿結合了創世記、啟示錄的些微片段。關於啟示錄的內容,塑造出這故事的族人想必是沒聽過,對於罪的毀滅性倒有幾分認識。故事的開頭便先鋪排人犯罪、自然界變得殘酷不適合人生存的橋段,然後才繼續一個適合人類發展的環境。祖先對於罪的可怕似已預知荒涼的後果,卻不明白人類必須經歷卻還未經歷的至暗時刻,最後才走向一片光明。可是祖先們必須警戒後人有關罪的嚴重性,乃以如今所知的故事呈現給後代。
此處亦可見人類想像力的囿限,回顧並紀錄歷史比較容易,想像未來則如人類想辦法自行飛翔般的不可能,乾脆放棄與我們看似無關的未來。射日故事的警惕作用就是以歷史或虛構神話為戒,在每個處境的當下發生著。
然而上帝是全知並關心人類的未來,使徒約翰不是憑著想像而是蒙聖靈啟示,為我們揭開未來的面紗;未來既已揭曉,就可從未來的角度對當下發生影響,致力於延長所做每一件事的效度至永恆,彷彿在陽光下放置一面鏡子,反射的日光達於高空,混融於無限的光亮中。
原始文化的古老故事經常探索人類生存最根本的議題,大宗主旨正是在於罪。思想發達、哲學如群蜂鳴叫的現代文明,使我們分神去捕捉被茂盛枝節像切仙草般紛瑣了的細碎影子。
一則被歸類為神話體裁的古老故事,調回我的視線至公義日頭,再往高處一點看,往深處一點想,是那在日光之上,肉體不能承受的榮耀,基督在我心裡成了得榮耀的盼望,遠比兩輪烈日更光彩奪目,卻又溫煦無比的不滅之光。